张立
我和陕西乃至全国的好多书画名家都过往甚密,但对交通大学的书法教授杨锁强知之甚少,偶尔从京城的一次书法展览上看到了他的作品,其作品腕力过人,笔如屈铁,更是秀尽灵动。从此我便和他成了莫逆之交。一晃就是六年,我一直想为他写一篇文章,常恐自己对书法囫囫囵囵,一直没有动笔,适逢交通大学120年校庆,要写一篇有关交通大学的文章,我便想到了杨锁强。
他绝对是一位特立独行的书家。在喧喧嚣嚣的书法界,天才和小鬼厮混。他为人低调而沉静,其学问和艺术纯粹而深邃,没有掺杂一丝一毫世俗的东西。宁静致远,孤独遗世历来是成就大家的阶梯,是艺者的性格特质。我幸喜地看到,他享受着这份孤独,并在艺术的天地中逍遥而自在。
杨锁强出生于中华文化的发源地古周原,冥冥之中法门的佛光给了他以无量的加持。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他的质朴、勤奋与善良亦缘于此。他对儒释道原始典集多有深入钻研与感悟,在他的身上散发着儒释道文化精神的光华且融合而不悖。从而培植起了他的书法艺术耐以生长的丰厚文化土壤。书法从来都是文化人的雅事,学术立身,书法证道。受想行识,杨锁强身上有交大文化人的学者风骨和历史担当。
作为一名交大培养的学者,他秉承了交大的优良传统——以“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的学者风骨,勤奋耕耘,成果累累。他在书法学术上的主要贡献在于对书法艺术进行综合集成研究,从而使得他的学术研究既能形而上、又能形而中和形而下且自成体系。他以书法意象为切入点,把书法意象的研究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在对3000多年“意象”的形成、发展与完善的梳理与研究基础上,指出了意象是中国书法的本质,也是中国书法艺术以有限而寓无限的本根之所在,创造性地提出了“意象度”的概念。全面深入地揭示了中国书法的意象规律,并从书法的哲学意象、精神意象、审美意象、自然意象、形式意象等层面探讨了书法意象理论的宏观体系建构。
杨锁强在他钟爱的书法领域建树颇丰。他深入挖掘书法的文化根性,对书法传统进行了深刻反思,建立了书法与文化的内在审美关联,提出了书法传统的金字塔形结构和书法传统传承与发展的路径与规律。他对书法的审美观、审美的原则、标准与方法论、书法审美的境界进行了深入研究,形成了一整套科学而系统的书法审美理论体系。他开创性地对周原甲骨文的书法艺术进行了系统深入研究,在周原甲骨文与殷墟甲骨文比较研究的基础上,解决了周原甲骨文的审美历史分期、契刻工具等学术难题,并首次确立了周原甲骨文书法史的地位。他对于西周金文书法史的系统研究与个案研究,使得西安交通大学关于先秦书法史的学术研究处于国际与国内领先水平。他在历代楷书系统研究的基础上,源头性地提出了楷书发展的生命周期理论,进而提出了书法艺术发展的溯源异流的重要思想。他在3000多年书法史的反思基础上,提出了中国书法史判定的“六度评价法”,并确立了北朝摩崖刻经的中国书法史地位。其研究论文“论北朝摩崖刻经的中国书法史地位”早在2009年12月即代表中国参加了在希腊雅典召开的“第七届国际史学大会”,为中国书法的学术研究在国际主流学术会议中赢得了应有的声誉与地位。他致力于书画艺术作品著作权的研究,指出了首部我国《著作权》法中关于临摹作品没有著作权的错误,得出了写实性临摹作品没有著作权,而意临作品因其具有创造性而具有著作权的结论,对于我国新的著作权的修改起到了积极的促进作用。他在古玺印的研究、肖娴书法艺术研究、书法环境论等领域亦多有突破。
2014年9月,汇集了杨锁强10年书法学术研究的专著《书道发微——杨锁强书学论集》出版了。其研究成果得到了社会的普遍认可。教育部总督学,教育部书法教育专业委员会理事长、著名书法家郭振有教授给予了如是的评价:“书道有微颐隐深,象呈意蕴合天人。从来多少论书者,且看锁强更得神”。
杨锁强在学术研究的同时,书法创作与书法学术相互融通、相互促进并相得益彰。他在历代书法史研究的基础上,提出了评价当代书法的四个标准:传统性、个性、学术性、时代性,并以此作为他书法创作的准则。对于他而言,强调书法艺术道体境界的旨归与人书合一天地境界的追求。他书法创作上的主要贡献在于对于金文书法的写意化,把古、穆、清、苍的审美有机地融合起来,在金文书法的审美表现和技法实现上多有突破。西周是金文书法艺术的高峰。其后金文书法日益式微。直到清代由于金石学的兴起,产生了吴昌硕、黄宾虹等为数不多的金文书法大家。杨锁强教授出生于被誉为青铜器之乡的古周原。从小对于周原金文耳闻目染,加之家学的传承,使得他的金文书法创作具有了得天独厚的条件。由于金文书法的创作必须兼有古文字学和金石学的修为,亦需深厚的学问为根基,故金文书法历来是书法界的畏途。杨锁强知难而进,金文书法艺术进展神速。亦得力于他几十年来对于行草书、隶书与篆书的修为。他轻松而自在地把篆隶熔为一炉,并参入行草书笔意,使得金文书法的创作获得了新的突破。他的行草书碑帖融合、隶书高古神清、甲骨文雅健清逸。
他作为教育部书法教育专业委员会理事和学术委员,西北唯一的教育部全国中小学书法教材审定专家,为全国中小学书法教材的审定作出了应有贡献。并被邀请在全国各地进行学术讲座,为全国中小学书法教师的培训付出了辛勤的劳动。多年来,为陕西省委组织部举办的地市领导党校培训班做学术讲座,陕西省书协主办的陕西书法大讲堂做学术讲座,主持陕西高校书法论坛,担任陕西省对外友好协会理事,主持国际学术会议,为书法艺术与学术的社会服务与传播做出了不懈的努力。作为西安交通大学首批责任课程教授,其负责的《书法鉴赏》课程成为西安交通大学的精品课程。
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学海无涯,艺海无涯。杨锁强谦逊而勤奋,他是国内为数不多的书法学术与书法创作兼长、相互融通并达到相当高度的学者型书家。记得他有一首《自嘲》的五绝诗,正是他自己真实的写照,亦可作为本文的结尾:
挥豪入道场,
踏雪觅梅香。
古穆生高意,
神游出八荒。
(本文发表于《陕西日报》2016年3月24日)